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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鼻子,顿时脸色涨红如猪肝。
“那我们前年遭了蝗灾,不得已借了张家的印子钱,说好三分利,结果利滚利,三年不到,田契就……就改姓了张!这又是什么理!”人群中有胆大的农夫想起自家遭遇,忍不住高声喊道,声音带着哭腔。
“对!还有水渠!上游是张家的好田,用水时就把水闸关了,水都引到他家田里,我们下游的田只能干看着,苗都旱死了!”
“衙门派役,修河堤,总是我们这些没门路、没钱的去干最苦最累的活,有钱的交上几百文钱就能免役!这公平吗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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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时间,民怨沸腾,无数平日里被压抑在心底的委屈、不公与愤怒,如同决堤的洪水,汹涌而出,矛头直指以张家为首的豪强与不公的胥吏。陈明礼被这突如其来的、群情激愤的场面弄得手足无措,他惯常使用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圣贤道理,在这些血淋淋、活生生的现实面前,显得如此苍白、无力甚至可笑。他站在台上,面色由红转白,指着台下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【智慧破障】:姬凰不直接评判双方对错,而是引导双方将最真实、最具体的矛盾暴露在阳光之下。她用“缘起”的智慧,让所有人亲眼看清、亲耳听到,在陈明礼口中那套完美的“纲常秩序”之下,掩盖着何等触目惊心的不公与痛苦的“因果”链。让事实本身,成为最有力的辩手。
姬凰抬起手,掌心向下,微微一压。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的安抚力量随着她的动作弥漫开来,如同清凉的泉水,悄然抚平着众人激动的情绪。躁动的人群在这股力量影响下,渐渐安静下来,但无数双眼睛依然灼灼地盯着台上。她这才将目光转向脸色青红交加、呼吸急促、狼狈不堪的陈明礼,缓缓开口,声音不高,却如同重锤,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:
“陈先生,你饱读诗书,想必熟知圣贤经典。我问你,可知亚圣有言:‘民为贵,社稷次之,君为轻’?”
陈明礼正处于心神激荡之中,闻言下意识地梗着脖子回答:“自……自然知晓!此乃治国平天下之至理!我辈读书人,时刻不敢或忘!”
“那好,”姬凰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些面带菜色、衣衫褴褛的农夫,声音陡然变得沉凝,“依你之见,若这‘民’——这些终日辛劳、耕耘不止的农夫,辛苦一年,却不得温饱,甚至被逼至卖儿卖女、家破人亡之境地,冤屈难申,苦痛难言。试问,你口中这‘贵’,从何体现?这‘社稷’之根基,又是建立在何处?难道,就建立在他们的累累白骨与无尽血泪之上吗?这样的‘社稷’,能稳固吗?能长久吗?!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陈明礼如遭当头棒喝,踉跄着后退一步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冷汗如瀑般涌出,瞬间湿透了他背后的衣衫。他赖以生存、引以为傲的精神世界与价值体系,在这一连串拷问灵魂的现实与道理面前,受到了颠覆性的冲击,几乎要崩塌。他从未将圣人之言与眼前这些“卑贱”农夫的真实生活如此残酷地联系在一起思考过。
“你方才指责他们只知私利,不顾大局,”姬凰的声音再次响起,比之前更加清冽,更加锐利,字字诛心,“可若连自身与家小性命都难以保全,朝不保夕,你让他们如何去谈你所言的‘公义’与‘大局’?当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为一种奢望时,你口中那些高高在上的‘忠义’与‘纲常’,对他们而言,不过是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,甚至是……催命夺产的沉重枷锁!”
陈明礼再也支撑不住,“噗通”一声瘫坐在台上,双目失神,嘴唇颤抖,仿佛魂魄都被抽走了。他的人生观、价值观,在这一刻,被姬凰的话语碾得粉碎。
【落地成血】:通过农夫与士子之间极具代表性的、充满戏剧张力的激烈冲突,将抽象的社会矛盾具体化、情节化、人物化。姬凰最后那番结合圣人之言、直指核心的连环诘问,是全书第一个在基层实践层面引爆的理念高潮,极具震撼力与说服力。同时,场面的失控与民怨的爆发,也真实展现了改革所面临的巨大阻力与积弊的深重。
姬凰不再看他,转而面向所有民众,声音沉痛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断:“诸位乡亲,你们今日所言,你们所受之苦,我姬凰,听到了,看见了,也必将铭记于心!谷贱伤农,绝非一家一户之小事,乃是蛀空国家根基、动摇天下安稳的首恶! 此事,我姬凰,既为净土而行,既受陛下信任,便管定了!”
她目光骤然锐利如冷电,穿透虚空,直射向台下那位臊已然面无人色、浑身如筛糠般颤抖的县令赵德明,声音如同寒冰撞击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赵县令!”
赵德明早已被这番阵势吓破了胆,闻声如同听到丧钟,浑身一颤,差点直接瘫软在地,连滚带爬地出列,声音带着哭腔:“下……下官在!国师……国师吩咐!”
“即刻起,封存县衙户房、刑房所有账册档案!尤其是近十年粮行交易、民间借贷、田亩过户之记录!没有我的亲笔手令,一张纸片也不许移动、销毁、涂改!违令者,